约书亚·泽曼谈关卡动物园：致命炸弹袭击和狮子袭击

　　

　　在乌克兰一家被围困的动物园里，动物园管理员和志愿者们冒着生命危险拯救大型猫科动物、熊、猿和成千上万的其他动物，躲避着俄罗斯的子弹和炸弹，他们俘获了全世界的心。自2022年2月24日冲突开始以来，哈尔科夫的费尔德曼生态公园一直遭到无情的炮击。在整个过程中，一些勇敢的公园工作人员留下来照顾被困在交火中的动物。

　　引人入胜的新纪录片《关卡动物园》记录了一小群男人和女人的非凡勇气和同情心，他们争先恐后地从敌人后方的动物园里救出5000只惊恐而饥饿的动物。

　　两年前，当围绕费尔德曼生态公园的戏剧正在展开时，电影制片人约书亚·泽曼刚刚完成《最孤独的鲸鱼》的拍摄，就被一只名叫奇奇的黑猩猩在哈尔科夫自由广场上独自行走的令人难忘的画面所吸引。他在接受《每日野兽》采访时表示:“看到这只动物在寻找自由，或者享受逃离动物园的自由，而在这里，这个国家正在被围困，为自由和主权而战，这立刻吸引了我。”

　　

　　讲义

　　这只孤独的黑猩猩把他带到了哈尔科夫的生态公园，哈尔科夫是乌克兰第二大城市，距离俄罗斯边境只有15英里。巧合的是，这部纪录片将于下个月在翠贝卡电影节(Tribeca Film Festival)首映，而此时正值普京总统发起最新攻势，哈尔科夫地区再次陷入战火。“这是我第一次在冲突地区拍摄，当时战争才开始六个月，那里仍然很热，到处都是轰炸和导弹，”泽曼说。这位40多岁的导演看起来很孩子气，他以真实犯罪纪录片《山姆之子》、《谋杀山》和广受好评的《克罗普西》而闻名。他是在纽约的一个剪辑室里说这番话的。“但我知道我们的故事很棒。我有这些角色，这五个不同的孩子在某些方面是无辜的，但他们也是他们自己的小士兵，在他们自己的小战争中。”

　　泽曼将华丽的电影摄影、亲密的采访以及救援人员和新闻媒体在那些命运的日子里拍摄的粗犷的镜头拼接在一起，创造了一部令人心跳停止的悬念和温柔的作品。这部纪录片详细描述了这些人每天的挣扎和面临的危险，他们在零下的温度下疯狂地跑来跑去喂动物，而炮弹在他们周围倾盆而下。这部纪录片是如此身临其境，以至于我们经常觉得我们就在那里，和他们一起经历这一切的恐怖。

　　影片令人不寒而栗的开场是在黑屏上，狮子的窃窃私语、咆哮，炸弹像远处的雷声一样爆炸，随后是六名男子把一头打了镇静剂的狮子抱进一辆面包车，还有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突发新闻简报，这是一个扣人心弦的快照，展示了人类激情的最好和最坏的一面。

　　泽曼“通过动物敏锐地意识到危险和破坏，但却不理解它的眼睛，展示了人类对战争的建构”，试图在冲突的混乱和悲剧中讲述一个充满希望的故事。

　　惊慌失措的鸵鸟、鹿和羚羊从隆隆的爆炸声中逃跑，猴子、狮子和豹子惊恐地盯着炽热的夜空，与惊慌失措的人们涌入火车站的镜头交替出现，实时显示了战争的残酷。

　　

　　讲义

　　“我们总是被那些时刻所吸引，我们被人类和它的缺点所包围，而在这里，我们有机会退后一步，通过动物的眼睛审视自己。”希望这能让我们更好地了解我们是如何对待彼此的。我们很少谈论战争中的动物。尽管随着冲突和气候变化，这种情况正在发生变化。就像卡特里娜飓风，当他们试图拯救所有这些老人时，他们拒绝离开他们的猫和狗。通过谈论动物，这是一个更丰富的主题，你实际上可以带出更多的人性。我从动物身上学到的人性比从其他人身上学到的要多。”

　　在一个场景中，一位女饲养员绝望地跪在地上安慰貘。“我的孩子们，我为你们的生活方式感到遗憾，”她抚摸着他们说。这是一个感人的时刻，展示了幼年貘和它们的人类看护人之间的深厚联系。“这是这个故事中非常有趣的一部分，斯维特拉娜跪下来，明白动物不是宠物，也不是关在笼子里呆呆地看娱乐的生物。这些动物是他们的孩子。”

　　后来在一个谷仓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桶胡萝卜，另一人手里拿着一桶狗粮。据报道，两名饲养员留下了失踪的尸体，身上有枪伤。兔子和仓鼠的玻璃围栏被用作射击场，所有的动物都被射杀了。公园工作人员在他们的社交媒体上发出了绝望的求助请求。蒂莫菲是一名年轻的波兰兽医，他冒着危险去做志愿者。他来到了一个荒芜的公园里，看到了被炸毁的建筑和被烧毁的树木，这是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他开始喂这些已经一周没吃东西的捕食者。第二天，他和他的朋友们回来了。其中一只狮子因为不断的炮击而感到痛苦，抓住了一名志愿者的衣袖，把他拖进了自己的围栏。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志愿者死在了朋友的怀里。尽管有明显的危险，蒂莫菲和其他不到20多岁的男孩，怀着对动物的忠诚，继续回去。

　　“‘如果俄国人来了，我就放你出去。——志愿兽医Tymofii对白虎说

　　“当这些孩子们去拯救这些动物时，人们会问，‘你怎么能为了一只动物冒生命危险?“我觉得有趣的是，有些人会问这个问题，而其他人会回答，‘你怎么能不呢，谁会为他们而战呢?’”泽曼说。“就生命而言，这不是一场零和游戏。你不能把一个优先于另一个。不幸的是，(人的生命比动物的生命更有价值)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思维方式。”

　　谈话进行到一半时，泽曼把目光移开，强忍住泪水，哽咽着说:“动物是希望。我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这一点。任何时候，当你面对动物的痛苦时，你都很难不感到情绪激动。”

　　

　　讲义

　　在悲剧和悲伤的阴影下，也有很多阳光明媚、快乐的时刻。有魅力的志愿兽医季莫菲在喂白虎的时候，笑着对野猫说:“如果俄罗斯人来了，我就放你们出去。”管理员和志愿者们开始上传自己追逐公羊和鸵鸟、抓袋鼠尾巴、被愤怒的孔雀攻击、试图将它们转移到安全地带的滑稽片段。斯蒂芬·科尔伯特分享了一段视频，这段视频在《季莫非深夜秀》上疯传。在视频中，季莫非驾驶着一辆装满大眼睛袋鼠的面包车，直视着镜头，他一边欢快地唱着乌克兰摇滚乐。

　　探究人类与动物之间的微妙联系，是《检查点动物园》成为一个令人深深同情的生存故事的原因。当“男孩们”走到公园边缘，危险地靠近俄罗斯前线，疏散野生驼鹿(这是重新引入计划的一部分)时，他们“几乎含着泪水和感激之情”向救援人员致意，并让自己毫无反抗地被带走。带着半饿的驼鹿走到货车边，一路上他们不停地吃东西，可爱的金发男孩耶文立刻被迷住了。泽曼笑着说:“这些孩子找到他们的精神动物的过程太有趣了。”“伊万和驼鹿的那一幕是一个神奇的时刻，人与动物的纽带超越了一切。”

　　战前，这个曾经和平的公园——一个占地600多英亩的多面慈善项目——充满了生机，对游客完全免费。商人、议员和慈善家亚历山大·费尔德曼(Alexander Feldman)于2011年创办了这个动物园，最初是一个宠物动物园，后来迅速发展成为一个野生动物园，拥有近300个物种，还有受伤和孤儿野生动物的康复区和家庭救援区，以及为有特殊需要的孩子和有吸毒问题的成年人提供的治疗项目。

　　“这个故事确实有辛德勒名单的一面。——约书亚·泽曼

　　费尔德曼拥有乌克兰最大的灵长类动物收藏之一，他把他的第一个小黑猩猩和他的孩子们一起抚养长大，作为一个珍贵的家庭成员。有一天，一枚导弹击中了猴屋的屋顶，两只黑猩猩和两只小猩猩死于心脏病发作，这是他最黑暗的时刻之一。在影片中的一次采访中，他抱着一只狐猴回忆道:“我放开了，哭了。那种悲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许多动物因恐惧而死。当人们说动物不理解时，那是愚蠢的。他们像我们一样哭泣，像我们一样受苦。他们什么都懂。我的心都碎了……我能说什么呢?”

　　费尔德曼本人就是那种古怪、情绪化、真实生活中的“角色”之一，有着孩子般的魅力，这是纪录片导演梦寐以求的。还有一个悲伤的场景，他站在一头死驴旁，满身是血，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俄罗斯世界的又一个受害者。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吃干草，和朋友们一起跑来跑去，”他闭上死动物的眼睛，含着眼泪说。在那个令人心碎的时刻，他意识到“所有的动物都必须撤离。”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因此，在第26天，疏散开始于鸟类和较小的动物。费尔德曼的房子，离战场不到十英里，但在战场之外，被改造成了诺亚方舟。宫殿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这些四条腿、长着羽毛的难民占据了。鸟类、羊驼、山羊和绵羊占据了网球场，鹳鸟在空荡荡的游泳池底部无精打采。浴室里住着一只野猫。猴子和浣熊在他无价的艺术品、葡萄酒和汽车收藏中游荡，他开始“贱卖”这些东西，以养活动物和支付员工的工资。

　　

　　讲义

　　泽曼说:“这个故事确实有辛德勒名单的特点。“这家伙就像一个寡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但在我美国人眼里，他是这么想的。你以为他会是个坏人，但突然你遇到了他，两秒钟后，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他是一个慈善家，想要帮助动物、孩子和吸毒者。”

　　泽曼回忆起另一个故事情节，即受到创伤的狮子和老虎杀死它们的幼崽，但没有出现在电影中。“无论是杀死新生儿还是死亡，都是缺乏食物，缺乏营养，因此缺乏牛奶。有些猫杀死了自己的幼崽，因为它们不想让它们受苦。当你和费尔德曼谈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团糟。事实是，他如此努力地饲养这些动物，而它们却因为人类的战争而杀死了自己的小猫。”

　　4月5日，也就是俄罗斯入侵的第41天，一枚导弹击中了这座大型建筑后，曾是乌克兰最富有的人之一的费尔德曼走到镜头前，发出了紧急呼吁:“这座大型建筑严重受损。老虎和狮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们可以跑到街上。今天我们决定放下他们或者疏散他们。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地方收容他们。”

　　这不仅震动了乌克兰的动物爱好者，也震动了世界各地的动物爱好者。当地电视台几分钟内就响起了声音。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了来自欧洲和美国各地的人们和非政府组织的数百个电话和短信。卡车，运输笼子和箱子的食物和急需的麻醉食肉动物的药物被送来了。超过10,000个人和组织通过财政捐款帮助并使慈善撤离成为可能。敖德萨和基辅的动物园为大型猫科动物、熊和狼提供了家园，这是一个转折点。

　　圈养动物的可怕困境，尤其是在跨越文化和几个世纪的战争中，让人质疑动物园是否应该存在。“最难的部分是调和你自己对动物园和我们与动物的关系的感受，”泽曼说，他承认这促使我们重新思考自由的概念本身。“动物园是我在纽约长大的最好的东西之一。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感到不舒服，因为谁有权利囚禁另一个生物，把它们带出自己的环境?然而，与此同时，我们如何教育年轻人或与动物建立联系?我们必须找到一种不同的方式来接近大自然。”

　　在柏林、巴黎、巴格达和其他被围困的城市，成千上万的动物是如何饿死、被枪杀、折磨或被吃掉的，这些故事是一个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的缩影。泽曼说，“城市中心的动物园，伊甸园，绝对的纯真”，被视为生存和抵抗入侵它的力量的象征。“人们想要保护动物园。如果动物园迷路了，动物们死了，那么这个城市就放弃了它的天真。”

　　《关卡动物园》完美地捕捉到了所有生物的纯真、坚韧和相互联系的本质，以及一个国家、它的动物和它的人民所遭受的持续破坏，这使得它如此重要，也是今年最重要的电影之一。泽曼说:“你知道，黑鱼绝对改变了世界，我的章鱼老师向我们展示了章鱼远比我们所能理解的更聪明、更聪明。我希望有人可能不会对乌克兰的困境感同身受，因为它已经如此荒谬地两极分化，如果我通过动物的眼睛展示同样的故事，我们的国家可能会理解这是什么样子。”

　　《关卡动物园》在翠贝卡电影节首映，放映部分6月6日至13日在纽约电影院上映。